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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界“大数据”狂热中 算出拍什么数据分析师_
2014-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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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界“大数据”狂热中 算出拍什么数据分析师_


“未来电影公司的发展,就是满足BAT(百度、阿里、腾讯)三家的需求,BAT要什么我们就干什么。”2014年6月15日,第17届上海电影节开幕第二天,博纳影业总裁于冬在一场名为“电影全球融资策略谈”论坛上的发言,在电影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认为,未来十年,将会是互联网引领中国电影产业革命的十年,传统电影业就是互联网的“打工者”。

事实上,整个上海电影节8天时间,二十多场论坛,几乎都将焦点对准了互联网,网络剧、网络电影、“娱乐宝”、“众筹”、“微信电影票”……这些“大数据”时代出现的“新生儿”在不同场合被反复提及。

“娱乐宝”是阿里巴巴2014年3月发布的一款互联网金融产品,网民出资100元即可投资热门影视剧作品。第一期“娱乐宝”总投资额7300万,《狼图腾》、《小时代3》这样的热门影片在投资项目之列。不到一个星期,第一期“娱乐宝”就被抢购一空,有16万人投资了这些电影。2014年6月14日,上海电影节开幕当天,“娱乐宝”第二期发售,9200万总投资额,五部电影《露水红颜》、《绝命逃亡》、《边缘线》、《老男孩之猛龙过江》、《魁拔Ⅲ》,三天就卖光了。

由“筷子兄弟”主演的电影《老男孩之猛龙过江》作为上海电影节电影频道传媒大奖入围影片来到上海,这部将于2014年7月10日公映的影片,本身就脱胎于互联网。2010年,优酷出品的时长42分钟的微电影“老男孩”,在很短的时间内,网络点击量达到了7500万次。优酷联合了乐视、儒意欣欣影业,把这部网络“微电影”做大,放到了大银幕上。电影还未上映,预告片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视频网站的点击量就超过了1亿次。业界人士评论,这部由互联网公司、视频网站主导的电影,很可能成为2014年的一匹黑马。

“如果你想一窥中国电影产业未来的轮廓,你应该看看这部从视频网站走出来的《老男孩之猛龙过江》。”《洛杉矶时报》以“老男孩”为窗口,看到中国电影产业的格局正在被互联网改写,同时提到上影集团总裁在上海电影节的一句发言,“我们已经身在电影产业三十余年,但是正在被一些还不太知道怎么做电影的‘业余选手’所替代。”

在上海电影节上,为电影业“画饼”的、乐观的、担忧的情绪相互交织,大家关心的共同问题是:互联网和电影的联姻,到底是不是“狼来了”?

都乱了?

“一夜间,拍电影不再是电影公司的专利,这对电影行业的冲击很明显。”于冬首先对“联姻”表示担忧。

民营公司担心的是被互联网大佬吃掉。制片人、《小时代》出品人安晓芬在一场名为“视频网站引领电影业变革”的论坛中提到她的“心慌慌”,腾讯、百度、乐视都在进军主流电影产业,整体市场容量就那么大,每年市场上能拍的片子有限,互联网公司一来,就挤压了传统电影公司拍片的空间。“一些小的电影公司,可能会被这些互联网大佬,或者会被一些资本吞并。”安晓芬说。

电影导演担心自己“下岗”。院线经理人,《画皮》、《叶问》投资制作人高军在一场名为“融合·创新·发展”的互联网高端论坛中提到,“包括一些很有成就的大导演,说‘娱乐宝’就像当年美国的美孚石油公司给中国老百姓送美孚灯(煤油灯),你买我的煤油,我白送灯,等以后离不开我这个了,只能买我的油。”导演们担心的是,等“娱乐宝”分好蛋糕,片方对它形成了依赖性,以后拍什么和怎么拍,“娱乐宝”说了算。高军本人则对这样的担忧不以为然。他觉得,“网络和电影,虽然是一个混搭,但绝对是一个绝配,实际上在用前期投资的方式,有效地锁定了后期的电影消费群体。”

另一层担忧是,互联网一来,名导演是不是就不重要了?以《爸爸去哪儿》为例,这部影片仅用四天半时间拍摄完成,没有名导演,也没有多少一线明星,却凭借“粉丝效应”,在春节贺岁档拿下了7亿票房;《老男孩之猛龙过江》中,“筷子兄弟”更是草根出身。乐视影业总裁张昭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未来的电影制作方式可能真的不需要大导演、明星,谁在网络上很火就可以用谁。”

“也许将来的电视剧,不卖给电视台了,观众喜欢看的话,付费点播就完了。过去是电视台播火了再卖给网络,以后这种关系完全可能颠倒过来。”一位不愿具名的电影集团副总裁说。电影界的担心是,也许这样的情况也会在电影界复制:越来越多的观众以极低的价格在视频网站付费看高清、蓝光电影,而不是选择进电影院。

传统电影票的结算体系,也正在被打乱。

于冬拿出万达影院售票和在线售票系统“格瓦拉”作比,2013年,万达集团旗下院线门店的票房收入占中国国内总票房收入的20%,有31.6亿元,而“格瓦拉”的在线售票收入仅在江浙沪就接近10亿,如果覆盖更多的地区,“格瓦拉”的在线销售收入超过万达并不是神话。

除了万达院线旗下的影院使用自己的电子售票系统外,大部分影院门口都摆着十多个平台的电子出票机,观众通过手机预订、购买电影票,有时在平台排队取票的人甚至超过了影院实体买票的人。

黄福建是腾讯“微信电影票”的副总裁。“微信电影票”2013年12月推出,半年时间,已经覆盖了两千多家影院,这个数字是全国电影院总数的一半。这一年,中国有20%的电影票是通过在线销售的,2014年预计会达到40%。

以“微信电影票”为例,它目前与电影发行公司最多的合作方式是票务补贴。所谓的票务补贴,是指与“微信电影票”合作时,片方把原本用做市场推广的钱挪一部分出来,补贴到电影票的票价中去,观众通过“微信电影票”购买电影票,就比直接在电影院购票便宜。

传统院线对在线售票没有“反抗”,充其量是“一点点挣扎”,“微信电影票”总裁林宁提到,“我们说服影院与我们的平台链接,系统开发出来以后,再把兑票打印机布进影院。一开始我们感觉很奇怪,为什么要打印机,直接用二维码不就可以‘扫一扫’入场了吗?后来了解到,这是抢了监票员的饭碗。电影行业有很多的明规则、潜规则,我们也要遵守这些规则。”

人力被机器取代只是变化中极小的一环,影城在接受各种在线售票系统的同时,也用各种“会员制”变相压低票价以固定住观众,这些“会员价”越来越便宜过在线售票。

黄福建并不打算和影城拼收入,他的团队正试图提供一个连接产业上下游的方法:片方如果有预告片需要发放,就把预告片推广费放到“微信电影院”平台中,供影院公号认领。影院公号播放预告片,用户点击一次,影院从中收取三毛钱推广费,“这是联手共赢。”

如今的影城接受了各种在线售票系统,同时也用各种“会员制”变向压低票价以固定住观众,而“会员价”越来越便宜过在线售票。 (网络/图)

是观众决策,但怎么决策?

“我们不是搅局者,而是影视公司未来解决电影投资模式和开发粉丝经济的一个重要力量。”阿里巴巴旗下“娱乐宝”总裁刘春宁在论坛中反复说道。他一天之内在两场论坛担任嘉宾,成了电影节抢手的座上宾,以前,像他这样的互联网界人士只是电影节的“边缘人群”。 

刘春宁试图为电影界的“担忧”松绑:“娱乐宝”无论怎么参与电影项目,都不会参与电影本身的内容制作:“互联网再怎么改造,影视行业的魂还在它本身,剧本、导演、制片人,这是关键的关键。”

“娱乐宝”的游戏规则是,网民投资影视剧项目,认购一份100元,每人限购10份,保证年化收益17%。如果算一人投资1000元,一年后的收益还不到200,经济上的吸引力并不大。刘春宁看重的是“粉丝经济”背后的产业链——拉动票房、旅游、衍生品销售等等。他解释,如果投资一部“娱乐宝”中的电影,就可以得到参加影视剧主创见面会、电影点映会的机会,还能拿到明星签名照,到拍摄地旅游,拿到影视剧独家授权发行的电子杂志、优先参与影视道具的拍卖等等。

听上去,种种“机会”,实际上是过去片方推广宣传时都用过的老手段,最大的不同是观众参与可以通过手机完成。

《狼图腾》是第一批同意与“娱乐宝”合作的电影,宣传成本的10%被转移、参与到“娱乐宝”的游戏规则中。

《狼图腾》“不差钱”,“很多人想投还没有份额让他投进来。”之所以给“娱乐宝”这个份额,他们看中的是“娱乐宝”的宣传力量,“它一下能够发动好多普通观众成为小股东,这些小股东将来也会成为我们的宣传员。”《狼图腾》号称投资7亿,一般普通电影宣发费用占影片总投资30%左右,10%拿来娱乐宝,相当于拿出2000多万众筹,每人100元,限购10份,相当于最少2万人、最多20万人成为了小股东。

来自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12月,中国网民的数量已经达到6.18亿,占中国总人口一半以上,同时,中国电影的主力观众平均年龄21.8岁,他们也是网络的主力人群,几乎每天都泡在互联网上,“网络对他们的影响非常大,传统媒体的影响越来越小”。

《小时代》出品方之一的安晓芬提到了互联网上的直观数据:2013年,《小时代Ⅰ》上映前,第一款预告片在各大视频网站的点击率一个月内达到4800万次,她心里有了底,“票房一定低不了”。《小时代Ⅰ》最终票房4.8亿。

《小时代》的原作小说在网上拥有众多粉丝,而《致青春》的原作就是网络小说,电影投资方正是看到了它们背后潜在的巨大观众群,才决定将小说改编为电影。这两部电影后来被称为“粉丝电影”,在一些电影界资深人士看来,其本质就是“互联网电影”,即“符合互联网时代审美风格的电影”。这两部影片的传播,很大程度上依靠的也是微博、微信等社交网络。

2013年,陈可辛执导的《中国合伙人》,电影票房也超过3亿。电影当初在选材时,首先确定要拍一个当代创业故事。有人推荐拍以生产猪饲料起家的“新希望”,但陈可辛后来发现“新东方”的故事在互联网上流传更广,最后选择了讲“新东方”的故事。

许多电影投资人还希望能从网络小说中刨出“商业大片”来,尤其是奇幻类题材。据说中国的网络小说里,奇幻类畅销度排在第一位,爱情和青春类排第二。但奇幻这块天地还远没有打开。一些知名的奇幻网络小说《鬼吹灯》、《盗墓笔记》已经宣布开拍。

“互联网就是电影题材的孵化器。它鱼龙混杂,有很多低级、庸俗的东西,也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作品,关键看你怎么选择。”一位国有电影公司负责人对南方周末记者说,“未来我们做电影,会非常看重互联网题材和数据。”

在这位负责人看来,“娱乐宝”有着风向标的作用,“小股东们其实代表着主流观众的意见。一部电影‘众筹’没人来投,说明肯定有问题,那说不定我们就不拍了。”他甚至觉得“娱乐宝”来得晚了——应该从电影的策划期就开始,让观众参与到电影讨论中来。

“谁来决定拍电影?过去是艺术家,观众不买账,艺术家还要骂观众,说你们不懂;这个时代很快就会改变了:观众体验至上,为什么他们不能成为参与者和决策者呢?”这位国有电影公司负责人所说的,也许正是未来投资人想要的方向。

说起来是观众决策,但对于观众如何决策,互联网和电影界都没有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综观“娱乐宝”一二期投资的影片,都是一些看上去不会亏钱的电影:《小时代3》和“老男孩”都有强大的粉丝基础;《狼图腾》一边拍摄一边大规模宣传;中美合拍的《绝命逃亡》里,观众“投资”给的是尼古拉斯·凯奇;高希希执导的《露水红颜》,可以说是“投资”给了韩国演员Rain。都是可想而知会大卖的商业片。

“娱乐宝”们的方式是否运用到大部分电影上,是个未知数。

算出来的电影?

“未来我们如果发行15部电影,有5部会是中国电影。”美国相对论传媒首席执行官瑞安·卡瓦诺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对于用“大数据”做中国电影、电视也表现出极大兴趣。

相对论传媒是一家独立的影视、音乐、体育制片公司,它是李连杰、成龙主演的中美合拍片《功夫之王》的制片方,也是大卫·芬奇执导电影《社交网络》的出品人之一。

卡瓦诺夫是“大数据”分析的高手。西方媒体称他将科学和数学带到了电影业这个原本被艺术和胆量所统治的领域,给好莱坞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

“革命性”的变化开始于2006年,卡瓦诺夫将一种叫作“蒙特卡洛模型”的算法带到了电影界。卡瓦诺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的做法是,用一种源于华尔街的风险管理策略,把好莱坞所有制片公司里每部电影所有的数据都搜集到,比如导演、上映日期、演员、制片人等,然后把这些信息放到数据库里和历史上的电影数据进行对比分析,列举出它在一万种情况下的不同表现,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大卖,什么情况下会亏本,回报率是多少。同时,将发行渠道铺设到全球117个国家,通过这样的方式分担风险。

2013年,卡瓦洛夫制作了一部小成本的拼盘搞笑电影《电影43》,94分钟的影片,汇集了11位导演,20多位好莱坞一线明星,包括休·杰克曼、凯特·温斯莱特、乌玛·瑟曼、哈利·贝瑞等,一副冲击“奥斯卡”的架势。

卡瓦洛夫通过网络“大数据”,分析出当红的明星组合,以及观众的喜好,然后和导演们说服这些大牌明星参演,并让所有明星作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行为竭力搞笑,恶搞《超人》、《蜘蛛侠》等商业大片。搜狐后来制作的《屌丝男士》,走的是类似的路线。

尽管《电影43》被许多电影评论员嘲笑为“恶心”、“愚笨”和“可怕”,还被金酸莓奖评为“最差影片”、“最差导演”和“最差剧本”,但凭借粉丝效应,这部总预算只有600万美元的“大杂烩”电影,在北美拿下了882万美元票房,全球总票房近3000万万美元。

让卡瓦洛夫在好莱坞拥有名声的另一个案例,是他2013年制作的真人秀《非识不可》(Exhibit A: Catfish)。节目源自一部同名电影,讲述一个男人在网上爱上了一个女人,结果发现她是骗子。影片在美国只有500万美金的票房。卡瓦洛夫买下电影版权,改造成真人秀,每集请来一对素未谋面的网恋恋人,通过层层设置,来判定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我们从网络得到很多数据,研究发现,MTV频道的主要受众是18至23岁的女性观众,而《非识不可》也受到这个群体的喜爱。这部电影的数据经过100次的测算,相当于4万多人给我们提意见。我们考虑到各种因素,如种族、年龄、性别等不同的群体的喜好,来定制我们要出品的节目,让它在合适的电视频道播放,从而获得最多的观众。”卡瓦洛夫分析。这部真人秀成了MTV频道的收视冠军。

卡瓦诺夫团队帮助中国电影走向海外市场的第一个实验是《王朝的女人·杨贵妃》。这部国产片计划于2014年12月底上映。范冰冰、黎明等人出演,张艺谋和田壮壮也参加了影片导演组的工作;与江苏卫视的合作,将可能从《非诚勿扰》开始,“模式可以是,15个中国女性到美国挑美国丈夫,配对成功的这名男子需要搬到中国居住,或是15名美国男子来中国挑女友,配对成功的女子搬到美国去居住。”卡瓦洛夫说。

“一切才刚刚开始。”卡瓦洛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打算参照他在好莱坞的经验,把中国的电影卖出去,再将热门电影加以延伸制作成电视节目,最后发展成一个品牌。

对于电影人而言,如果一切都按“大数据”说话,以后的电影会不会变成了“流水线式”的作业,全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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